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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的春天,我因为心理疾病紧急住到了西康医院。另一方面,我8年的感情也岌岌可危。身体和心理到了濒临崩溃的边缘,工作也杳无音信没有着落,我整个人陷入了人生的“泥潭”,该如何走出?我不知道。春天来了吗?我感觉冬天从未走远。
穿着一身薄旧的蓝色羽绒服,我在父母的陪伴下走进这所医院,也走进了我生命之中的“低谷”。
看着病房外面满是铁栏杆围护的玻璃窗,我觉得我的心像是这牢笼的铁窗庇护下的医院一样没有温度,只有冰冷的眼神和质疑的探究。天哪!这是我一直期盼的三十岁之后的崭新人生吗?我觉得不是。一定不是!
我受不了这压抑而不自知的氛围,我走出了病房,站到了冰冷的过道的一头,隔着“铁窗”看窗外生动而自由的世间,我的眼泪在心里流淌。不止一次的,我告诉自己:我要走出去!有一天,我一定要光明正大、挺胸直背地走出去!带着我曾经的骄傲与自豪!
我曾经全心爱护全心信赖的老公并没有主动给我打过任何一个电话。自从回老家以来,我都是在父母的陪伴下,才有了现在较为平稳的情绪和生活!看着父母亲低头削水果或叠衣的黑白交错的头发,我的心真的如刀割般刺痛。我问自己,你真的是已经到了三十而立的年纪吗?这样的你,叫父母情何以堪?
住院的某一天,我给远在我曾经生活的城市的老同学,打了一个电话。简短的寒暄和问候之后,她对我说:青舟!廖平他现在过的并不好!我一声冷笑道:“那我好过吗?这么长时间,他为什么不给我打一个电话?”老同学停顿两秒,说道:“可能他也有他的自尊吧。每一段婚姻中,女人总是不断地索求被爱,而男人则是渴望被更多的尊重……”
我拿着手机,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眼睛里充满了湿润:“是呀!这些年……我也做的不够好。我太强势了!让他失去了做为一个男人的自尊和骄傲。”老同学顺势而上地说道:“你知道吗?廖平现在在做新的订单了!你知道的,这是他单干以来2013年的第一笔订单。我们几个熟悉的老朋友都替他感到高兴。这么些年,虽然他不是混得最顺风顺水发大财的,但至少也是稳中求胜的。没有你在他背后的支持和鼓励,怎么会有他那么多笔成功开发的订单呢?所以说,你的功不可没,可是,在这个时候,廖平他也需要更多的理解,你说是吗?青舟?”
我停顿再三,2年恋爱、6年婚姻的光景和岁月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如过电影般飞速即逝。这不长不短的八年,我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词儿去形容,更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和抉择去对抗或面对?我该如何是好?
“喂……喂……青舟……你在吗?”老同学的声音在那边清晰。
我重新握紧手机,对那边关心的声音说:“你的意思,我全懂了。谢谢你们这么多年的关怀和关心,我还是,好好想一想吧!”
“这就对了!我们都三十多岁了!经不起折腾和挥霍了。你好好思考一下,千万,三思而后行啊!”老同学说。
“好的。谢谢你!再见。”我一番感激后,挂下手机。
我的泪水早已不用流出,我面无表情的苍白的面孔下,撕裂痛哭着的,是我那颗曾经坚信美好与真挚爱情的真心。如今呢?它在世俗和世间百态的摧残下早已千疮百孔,有些事情,我又能跟谁去说呢?不是所有的事情,我都可以对你倾诉;不是所有的悲哀,你都能陪我一起痛哭;更不是所有的轮回,都有你我缄默的忏悔……
我呕吐了!我开始大口大口的呕吐。妈妈急匆匆地找来垃圾桶,焦急地为我递热毛巾。我只觉得想吐,只觉得想把内心的悲伤和不安都吐到身体以外去!我的头脑开始不自主的晕眩,我的身体微微颤抖,然而我的心却比什么时候都敞亮和清醒!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知道,这一次,真的是他错了!他不该在这些年有过这么多次陆陆续续的出轨之后还一直认为身体的出轨不等于心灵的背叛!
我不知道是不是现在这个时代的每一位男子都是如此?我不知道是不是每一个家庭的女子都要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只是怀念革命时代忠于一生守护至死不渝的爱情!我又何尝不喜爱关关雎鸠君子好逑、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古人笔下的爱的传说?而现实又是如何呢?闭上眼睛,我不敢再去想。
时间在痛苦和矛盾的迂回中渐消渐涨……
我逐渐习惯了这里的生活,甚至还和一些患者成为了难得一见的好友!在囚牢般的生涯里,我们学会了惺惺相惜;在患难与共的生活中,我们共同分享了生命的苦楚与爱怜!我们谈了许多许多,关于生活,关于爱,关于感恩,关于上帝、佛祖、宗教与信仰,关于我们的过去和未来……
整个病房里最“喜庆”而充满希望的话题便是:出院。出院代表着“重获新生”,也代表着“重得自由”。
没有病房,没有心的牢笼,没有爱的扭曲的时候,我们不懂失去爱与尊重,失去健康与自由的可悲!更不知道,什么叫做“痛不欲生”的“歇斯底里”。我们曾经以为一生便是一世,曾经以为一日的爱与关怀便是一辈子的相依与守护。事到如今,我才明白。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夜深人静,难以入寐的夜晚,我望着苍白无力的天花板,耳边传来的是病友们孱孱的呼吸声,还有身边和我相依偎勉强入睡的老母亲。我的眼泪不止一次地滑落心房。我问自己:我真的,就没有错了吗?
回首这8年,其实我除了家庭和婚姻外,过多地依赖我的老公廖平。在没有给他充分自由与空间的同时,也抹杀了我自己的创造性和更多的生活的能力!这么些年,我甚至连一份由我自己书写的像样的答卷都没有可以拿出手的!是的,婚姻是一副无形的“枷锁”绑住两个人在一起生活,可是它并不能完完全全绑住两颗心在一起共鸣与交流!我突然顿悟了!我缺乏的是什么?我缺乏的并不是爱,而是自我!而是双方心灵的共振!
真正的爱情,不在于两个人抱在一起有多紧,而在于两颗心隔得再远,任其千山万水之迢迢,也能在同一个频率跳动着同样的“渴望”!难道,不是吗?
在泪水摩挲中,我微笑了!这是我头一次,对爱,十足的、自我满意的解读!我觉得,我的病也好了!心病还须心药医呀!
四周后的一天清晨,我的主治医师走进了光明几净的病房,微笑着对我说:“今天,你可以出院了!”
病房里顿时响起了“雷动”般的掌声!这一次,轮到我充满“喜庆”与“希望”了!望着大家闪烁的笑容和眼神,我开心地说:“谢谢大家!希望我也能把好运分享给每一位热爱生活的人。”
办好出院手续后,我和父母整理好被褥、衣服、洗漱用品、包裹。我穿上事先准备好的橙红色风衣,简单化了一个淡妆,扎起了马尾。便和病友们一一道别,提携衣物,和年迈的父母一起走出了病房。
行至医院门口,正准备如何乘坐长途巴士之时,路边迎面而来一个熟悉的面孔,深褐色的风衣,高高的身影。
是他!
“青舟!恭喜你出院。”廖平手持一束洁白傲然的百合,送至我怀中。
我接过这挚爱而飘满芬芳的香水百合,望着他,眼中噙满着泪水,我,终于笑了!
终究是四月初的光景了,满园的粉色樱花在背后开得山花烂漫,我握着他的手,想起他说过的要带我去看樱花的允诺。突然觉得一切的争吵与矛盾又有什么重要呢?在深谈与交流之中,我发现,他对于自己的行为其实是懊恼和悔恨的,他也承认,每一次身体的背叛是源于在夫妻感情中心灵的不满足。这种深层次的潜意识其实远远比单纯的“花心”的解读来得深刻与考究。
是啊!我们都是红尘中的凡夫俗子,谁没有过犯错的动机和恰巧的机缘呢?人生苦短,又何必咬死每一个旁人的失足之处“念念不忘”?每一份爱的承诺中,不止只有占有、陪伴与信誓旦旦,更有每一份柴米油盐的熏陶与浸染。更多的时候,我们要学会如何手牵着手一起走过人生的花开花落、潮起潮涨!在高低起伏之中,在此消彼长的瞬间,爱的课堂教会我们如何在世俗中保有纯粹,又如何在爱欲情仇中保留一双看透世事凡尘的眼睛!爱不只是回报的代名词,更多的时候,它等于付出,等于宽容,等于理解!
坐在回家的长途巴士上,廖平一直紧握着我的左手不放。我知道,那颗无名指上,本应该戴着的是象征我们结婚六年的婚戒。现如今取而代之的,是他手心的微汗与温度。
在那份微热与紧握中,我感受到了他的坚持。
车子徐徐前行。透过明亮的玻璃窗,我看到了绿树成荫、花香鸟鸣。
突然,廖平将我的手紧握到了他的胸前,他炽热的双眸望着我,说道:
“青舟,我们要个孩子好吗?一个像你一样睿智善良,像我一样机灵可爱的孩子,好吗?”
我望着那双湖水般透彻的眼神,迟迟没有说话。
窗外的微风吹来,花香吹落一地,阳光洒满每一个人的心房。
这一刻,我终于知道,春暖花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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